童年的记忆是甜美的。
无论时代如何发展,也无论生活如何变化,融化在血液中,铭刻在骨子里的儿时的记忆,孕育着浓烈的乡情情结,永远温暖。
2015年10月初,看到外甥在舅舅家的摄影,那熟悉的面孔,熟悉的房舍,熟悉的山道,熟悉的崖畔,顿时,上世纪六十年代幼时牵驴送母亲回娘家,逛舅舅家的记忆涌上心头。
小脚的母亲转娘家,到了我能拉驴的年纪由我送,或者舅舅和表哥接。
舅舅家在田家中庄,相距15里,川路6里,出石门口,从田家湾村西边沟里蜿蜒慢上南山。走的是羊肠小道般的山路,就是不怕坡陡、路险,特别是爬酒泉坡,路窄,弯急,临崖,沙滑,崎岖,现在想想,感觉后怕!1995年最后一次走这段路,尤其经过山体滑坡后开辟的如同悬挂在半空的天路,感觉有些目眩腿软,不得不扶持着崖壁缓缓前行。
我跟着老人家逛舅舅家,耍的非常开心,特别是舅舅和表兄,多年来送面送菜送柴,关心照顾的情义,至今刻骨铭心。多年已经没有去舅舅家,但当年情景历历在目,感恩之心永存。
一
舅舅来了
六月天,麦子黄,
龙口夺食,
抢收抢种赛打仗。
披星戴月忙。
麦入仓,秋播上,
走亲串友,
欢声笑语长面香。
舅舅来接娘。
白云舞,日头脸①,
野雀欢闹②,
碧海蓝天鸣知了。
出门戴草帽。
注:①“日头”(读retao)即太阳,脸(读nian)。
②“野雀”(读qiao)即喜鹊。
二
川路
西川道,五六里,
石门峡口①,
河水震耳风扯衣。
峭壁座庙奇。
注:①“石门口”亦称石门峡,又称金锁关,是天(水)平(凉)路必经的咽喉要道。发源于六盘山的水洛河,随性流淌至此,被两山夹峙,河道陡然狭窄,两岸天生的巨型石坝,兜头拦击着信马由缰的河水,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。确有“天下黄河一壶收”之势。更惊奇的是,悬崖峭壁间,一座座庙宇,堪称天赋神工。
三
爬山
田湾畔,涉溪流,
漫爬南山,
羊肠小道屈曲盘。
空中荡根线①。
山望山,长沟悬,
鹰啸鸟窜,
牧歌嘹亮白羊欢。
彩云飘崖间②。
注:①由下上望,山路像极了一根细线,从云端荡荡悠悠弯弯曲曲而下。
②云彩漂游的阴影洒在山崖,恍若天地一体。
四
酒泉坡①
酒泉水无酒,
砂砾斜坡流,
弯急路崎岖,
恨不为猿猴。
注:①酒泉坡——地名,在山腰处,路面窄狭并向外侧崖边倾斜,又有细砂,转弯处被雨水冲刷成道道沟槽,剩余半幅宽,人行必须跨过,牲口行走,一不小心就会踏空掉下崖去。
五
田野嬉戏
大地埂畔摘悬杏①,
撵兔逐蝶逮蚂蚱,
轰吓追扑鞠狸猫②,
支杆套雀嘻哈哈③。
注:①“大地”为地名,地埂上杏树悬空,摘杏需趴在树枝,够不着的,摇落在崖下检拾。
②“鞠狸猫”即松鼠。其幼崽跑不快,被追赶之下,慌神乱窜,成了孩子的玩物。用“秫秫杆”即高粱杆编笼圈养,或者栓根细绳牵拉。
③支杆套雀————雀即幼小麻雀,刚出窝,翅膀没有长硬,飞不起来,逮住玩耍。
六
游戏
羊毛铜钱栽毽子,
草棍土蛋狼吃娃①,
木板击发梭儿翘②,
高台土壕溜溜滑。
注:①“狼吃娃”,一种游戏,地为盘,草棍代表娃娃,土蛋代表狼。两人对弈,娃娃围住狼,或者狼吃了娃娃,为赢家。
②“梭儿翘”,一种自制的玩具,截15至20公分长、直径3公分左右的木棍,削尖两头,用木板击打一头,窜入空中,最高最远者为赢家。可独自玩耍,也可两人或者多人玩耍。
七
食
糜面蛋蛋刺喉咙①,
谷面干炕蔢涟人②,
绿皮核桃染黑手,
紫红樱桃踮脚本。
注:①“糜面蛋蛋”,一种用糜子面做的食物。温水和为软面团,待水开后,抓一疙瘩攥在手心,用力捏从指缝中滑入锅里,煮熟,加浆水菜与盐即可食用。为节省,糜子带皮磨面,又硬又滑的细皮,参合在面中,下咽时感觉刺激喉咙。
②“谷面干炕”,用谷子面烙的饼子,“蔢涟人”(polianren乡言,不知字)——食用后时时感觉有解不完的小便。
八
睡
羊毛毡盖象瓦筒,
光蓆热炕翻烧饼,
炕眼火灰烧洋芋,
美食夜半不觉困。
九
夜
野猫恃争鬼哀嚎①,
崖狼野狐袭鸡窝②,
羊入狼口呻吟唤,
崖上崖下血坨坨。
注:①野猫思春之夜,恃强争雄,声如鬼哭狼嚎。
②“崖狼”即黄鼠狼。“野狐”即狐狸。都是鸡的天敌。
十
雨雪
坡道泥泞行走难,
泥屐蓑衣扶木铣①,
飘雪寒气透心凉,
洋芋馓饭浑身暖②。
注:①“泥屐”,类似日本的木屐,代替雨鞋。“蓑衣”,用一种名为兵草的植物编织的雨衣。“木铣”类似鉄铣,只是铣头为木质。
②“馓饭”,用玉米面或者高粱面做的食物,比搅团稀,比面糊稠即可。洋芋切块,先入锅,水开七八成熟,将面粉一把一把从指缝中均匀撒进水中,边撒边搅动,直至稀稠合适不再撒面,继续搅动一定时间,最后以文火熟透。舀在碗里,将洋芋捣碎,非常可口。劲道的“柔柔”即锅底,是孩子们的最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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